第二章 落水者
第二章 落水者
傍晚六点，血红的残阳低悬在远山的头顶，瑰丽的余晖把苍茫的大地装扮得如诗如画。
等李国涛开车送小冬去了学校之后，方淼就把院门关好，带着黄狗把院子的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，发现没有异状后，于是安顿好黄狗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。
换洗过后，他打开电脑，开始着手整理资料，撰写自己的答辩论文。
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，李国涛突然打电话告诉方淼，因为遇到几位朋友，拉着去喝酒唱歌，问他要不要一起来。
方淼连忙婉言拒绝，推说今天舟车劳顿，累得够呛，想早点休息。
李国涛见方淼如此说，也不再勉强，只是说他今晚可能回不来，让方淼自便，爱咋咋地，我的家就是你的家，还要把家看好云云。
方淼嘿嘿一笑，说了一声“滚”之后，放下电话，继续忙自己的事情。
直到夜晚差不多十点，终于把论文的大纲整理出来，他此时才感到脑袋开始昏沉起来，于是备份好文档，决定休息睡觉。
站起身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，但心里依然想着论文的细节。
因为过于投入的缘故，他的大脑又亢奋起来，觉得房间里颇为闷热，于是推开窗子，打算吹吹凉风。
马上，一股混合着河水特有气息和草木芬芳的凉风扑面而来，让他觉得一阵的神清气爽。
再往窗外一看，只见清江河倒映着月光，泛起了粼粼波光。
原来别墅临江而建，他的房间紧邻清江河，视野开阔，可以饱览窗外朦胧的夜色。
此时，天上正挂一钩弯月，洒下淡淡的清晖，倒影恰好投射在不远处的河面上，被荡漾不息的河水揉碎了，化作点点细碎的金芒。
今晚的天空特别清朗，除了弯月，幽暗深邃的夜空还布满了闪烁的繁星，其中最显眼的是北斗七星，它的“勺柄”正指向西方，意味着秋天的到来；而在暗淡的银河的另一侧，W星座的几颗主星特别明亮，正在不停地眨眼睛。
看着璀璨的星空，清冷的弯月，方淼心中不禁感叹：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夜晚了，在总爱闹雾霾的北方，这样的景致实在难得一见！
过了一会，他依然没有睡意，于是决定再去院子里散散心。
信步来到后院，习习凉风让方淼的精神也为之一震，院子被迷蒙的月色笼罩，一切事物看起来都影影绰绰的，有如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由于地处偏僻，加上夜深的缘故，因此周边一片寂静，河里传来的淙淙流水声显得十分悦耳，夜虫们也奏起了天籁一般的梵唱，凉爽的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桂花和松脂混合的芬芳，着实沁人心脾。
方淼很喜欢此刻的这一份宁静和凉快，于是信步来到椴树下，把躺椅拉了过来，披着大衣，然后躺在上面，倾听着流水淙淙和虫子们的吟唱，开始闭目养神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他突然醒了，发现已经到了月挂中天的时分，只觉夜凉如水，虫子们的吟唱反而越发起劲，吱吱啾啾地不绝于耳，偶尔还能听见公园那头有几声夜猫子发出的“咕咕”低鸣。
掏出手机看了一下，已经是凌晨的一点多，由于露水浓重的缘故，因而让气温也变得更加清凉了，他刚才是被这股凉意冻醒过来的。
摇摇头，伸了把懒腰，方淼站起来，打算回屋里继续睡回笼觉。
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，却无意中瞥见极远的天边，竟然有一个血红色的火球在飞快地移动着！
只见这个火球大如一轮圆月，拖出一道长长的、橘红色的尾流，以极快的速度划破夜空，发出亮红色的光芒，把远处就像一堵高峻灰影的山峰的峰顶，也映照出了一块大亮斑，呈诡异的暗红色，并随着火球的飞掠而迅速移动。
方淼吃惊不已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诡谲的火球，耳中很快听到一种刺耳的呼啸声，就像空气被撕裂了一般，极为尖锐难听。
眼看着火球就像一颗硕大的火流星，拖着明亮的尾焰，自西向东一划而过，很快就飞掠到另一座山峰的头顶，下一刻就要消失在天际的尽头。
但突然，变故陡生！
只见火球刚好飞掠到那座高山上空的时候，却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壁上一样，猛地就炸裂开来，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大火团子并急速膨胀，瞬间化为一朵耀眼夺目的蘑菇状火球，“腾”的就蹿上了高空，就像一把擎天立地的大伞，迸发出万丈光芒。
突发的变故让方淼惊骇欲绝，夺目的光芒刺得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，一个本能的反应就是滚倒在地，心里马上闪现出一个绝望的念头：“完蛋了！末日到了！这是原子弹爆~炸啊，他娘的老子要归位了！……。”
但还没有等他想完，巨大的轰隆声就滚滚而来，势如奔雷，充塞于天地之间，差点震破了他的耳膜。
他急忙用手堵住耳朵，张大嘴巴痛苦地对抗着这种震耳欲聋的声音。
紧接着，脸面紧贴着草地的方淼就感到大地隆隆地抖动起来，就像无数重型坦克在身边开过，吓得他全身寒毛倒竖，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种绝望的无助感，等待着炽热的冲击波把自己蒸发为飞灰的那一刹那。
不过这种死亡的等待却像变得极其漫长，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，他的脑海里突然就像电影回放一样，竟然闪现出自己过去的种种经历，悲欢离合的场景历历在目，熟悉的亲朋好友也一一闪过，他们的音容笑貌是如此的清晰可辨，就如生前所见。
这是一种死到临头、回光返照的不详征兆！
当看到母亲慈祥而端庄的面容出现时，他不禁泪流满脸，情不自禁地喊道：“妈妈，您亲自来接我啦？爸呢？他在哪？我们一家子是不是要永远在一起……？”
“噗通……！”
没有预期之中的猛烈冲击和灼热，处于如梦似幻状态下的方淼骤然就听到一声重物落水的巨响，溅起的水花把他浇了个满头满脸。
方淼被淋得浑身湿透，打了一个激灵，脑袋嗡嗡作响，但也让他清醒过来，发现隆隆的爆~炸声居然渐渐消停了下来，于是抬头张望，却发现那座高山竟然燃起了冲天大火，上面所有的树木都被点燃了，化为一座烈焰腾腾的火焰山，滚滚浓烟飘上高空，被火光映照成暗红色的火烧云，就连山下的稻田也冒起了无数火头，并借着风势迅速蔓延。
晕头转向的方淼抹了抹脸上的水珠，看着远处声势浩大的火海张目结舌，心里明白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，因为那边是著名的旅游景区，每年这个季节，正值秋高气爽、稻子成熟的时候，大量的游人就会蜂拥前来游览观光，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，肯定会有无数人因此而遭殃，后果实在不堪设想。
感受了一下风向，方淼稍稍放下心来，知道大火波及到这边的机会微乎其微。
再看河里，河水依然翻滚起伏，惊涛拍岸，很显然是因为刚才的猛烈爆~炸，蹦飞过来的一块碎片砸进水里所造成的结果，至于它为什么能飞出这么老远，那只有鬼知道了！
不过幸运的是，它并没有飞出更远，只是砸在河里，否则落在院子里的话，那后果就是自己真的要归位了。
正在庆幸，方淼突然想起李国涛，想起那倒霉家伙去喝酒消遣的地方，恰好就在对面山脚下不远的一个大镇子，那里肯定会被爆~炸和大火波及，那小子的小命恐怕难保了！
他忧心忡忡，连忙掏出手机，点开了李国涛的号码，却是“嘟嘟”的忙音，电话不通！
慌忙又拨打了110，竟然也是忙音！仔细一看，发现手机居然没有一点信号！
方淼茫然失措，一下子就跌坐在地，看着远处染红半边天的大火怔怔出神，暗暗祈祷己的伙伴不会因此而倒了霉。
哗啦，哗啦……
“啊~！咕嘟……！”
突然，他听见旁边渐渐安静下来的河中又传来一阵水响，紧接着就是一声似乎是有人呛水的惊呼声。
“有人落水！”
方淼惊叫起来，连忙一跃而起，两步就跑到围栏那边，探头向河里张望。
借着影影绰绰的火光，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水里冒出一个人来，仰着头正用双手慌乱地打着水。
这个人披着长发，露出半张煞白的脸面，表情绝望，张着嘴发出“咕嘟”的呛水声。
落水者是一个女人，一个不会游泳的女人，一个随时都有沉下去的危险的女人！
见事态紧急，方淼也没有多想，急忙抄起一根搁在旁边花架上的长竹竿，“哐当”一声踹开厚重的铁栅栏门，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，然后蹲在岸边的石堤上，稳了稳重心，伸长竹竿就去够那落水的女人，嘴里大喊：“赶快抓住竹竿子，我拉你回来！”
幸亏那女人并没有丧失理智，立即明白过来，赶忙用双手死死抱住竹竿再也不肯放开，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做得很好！千万不要松手，我拉你过来……！”
说着，方淼双臂用力，一下子就把女人拉到岸边，然后右手松开竹竿，半跪下来，弯腰一探，揪住女人的头发向上就是一提，左手也趁机放开竹竿抓住她的右胳膊，再双手一起发力，很轻松地就把这个并不沉重的女人提了上来。
方淼拖着水淋淋、浑身发僵、冷冰冰的女人离开岸边，扶着她坐在草地上，用力分开依然被她紧紧抱着的竹竿，问：“怎么样，有没有呛到？”
披头散发的女人没有回答，只是身子轻轻颤抖，低着头急速喘气，突然一个劲地咳嗽起来，接着“哇”的一声就开始呕吐，嘴里和鼻子里冒出大量清水，模样极其痛苦和狼狈。
这个女人看样子十分年轻，二十不到的模样，穿着一套光滑、紧身的深色衣服，显得身材很是曼妙，脚上穿着一双看不出颜色的靴子，粘着淤泥，她的面目清秀，但脸色异常苍白，表情痛苦而扭曲，正用双手捂着小腹吐得一塌糊涂。
方淼于心不忍，伸手去拍打着她的后背，试图帮她减轻一些痛苦。
不一会，女人吐完，气喘吁吁地看了方淼一眼，点点头表示感谢，挣扎着就想站起来，却不料腿脚发软，一下子又重新跌坐在地。
方淼连忙去扶，帮助她慢慢站起，感到她的手冰凉颤栗，于是说：“你应该是冷坏了，跟我去屋里弄干身子，怎么样？”
女人又看了一眼方淼，点点头，还是不说话。
方淼见她应允，于是扶着她一起进到屋子里头。
